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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座8000米的冷酷人人皆知,但他却拍出了它们的温度

袁玥 户外探险OUTDOOR 2022-07-08



雪山,在陈业伟的镜头下活了过来。


14座8000米,纷纷褪下了生命禁区的冷酷面纱,显出温情的内在,他们是神的国度,也是人间灯火的守护者。


而镜头背后的那个人,深入喀喇昆仑和喜马拉雅山脉徒步十多年,太多次濒临绝境后的重生,都化成宗教式的情感,呈现在图像里(全文图片摄影均为陈业伟)



洛子峰下艰难求生的背夫。


陈业伟最喜欢《垂直极限》中的一段台词,是这么说的:


请把他的骨灰带到山里,他在那里最幸福。


40岁脱下西装,徒步十年

七年之后,当陈业伟再次坐上从新疆红旗拉普口岸通往K2徒步起点的大巴车,看着太阳下被晒得发烫的柏油路,他不由得想起了短短三个小时内遭遇六次山体滑坡的那个噩梦般的日子。


“明明就是一条乡村土路,为什么要叫高速公路!”,他曾经气恨的埋怨。


这是号称全世界最美丽也最险峻的公路:喀喇昆仑高速公路。它穿越了喀喇昆仑、喜马拉雅、兴都库什和帕米尔高原,雪崩、塌方、泥石流,在公路上都是常事,曾经有一千多人为修筑公路而死。


去年是他徒步在喀喇昆仑山脉和喜马拉雅山脉的第十二个年头,作为全球首位独立完成14座8000米级雪山拍摄的摄影师,他十多年如一日,深入世界上最神秘的雪山密集之地。


阳光明媚的喀喇昆仑山脉。


拍照时,冰雹打在头上——过去十多年,他对中尼公路的熟悉程度,超过了上海自家小区附近的每一条小巷。他熟悉西藏的每一个县城,走过进藏的八条路线,连续六年在阳光下的拉萨度过无所事事的冬天。


他经历冰崩的第一反应不是抱头躲藏,而是迎着轰然升起的蘑菇云拍照。他深夜冒险驾车穿行在札达土林的陡坡上,发现星星的位置比人还低。


札达土林呈现出魔幻的色彩。


他曾为了追赶希夏邦马的落日,在海拔5000米、没有手机信号、零下三十度的垭口,独自面对越野车抛锚惊慌失措。


他第一次经历高反的不眠之夜后,面对闯入眼帘的洛子峰日出放声大哭;还曾在EBC山区三十年不遇的暴风雪中痴痴守候五天四夜,只为极限环境能出大片。


喀喇昆仑山脉的深夜。


更爱干城章嘉峰下的茶馆——可是,他并不是一个自虐狂,他甚至说,


我并不是极限户外的追随者。


比起在高海拔灰头土脸的行走,他更热爱去往锡金路边的茶馆,可以一边喝着顶级大吉岭红茶,坐着拍摄抬头可见的干城章嘉;或是,在博卡拉费瓦湖的闲适晨曦中,守候马纳斯鲁、道拉吉里、安纳布尔纳三座8000级雪山一字排开的倒影。


博卡拉的费瓦湖可以看到三座8000米的倒影,为了等待小舟划入镜头,他等了整整一个早晨。


故事的开头,他并非那个在风雪猎猎作响的悬崖上,面对着戴手套不能操作相机,不带手套又会瞬间失温这种难题的纠结狂,而是西装革履,接受旁人艳羡,出入上海陆家嘴证券交易所的高级白领。


是什么让他选择在40岁时脱下西装,变成亡命之徒?


喀喇昆仑山脉中的背夫。


高山庄严的最终体现

回到2017年的喀喇昆仑高速公路,他这趟国际班车的目的地是K2和雪湖,他将用为期26天的徒步拍摄为2017年划上句号。


2013年出版了《因为山在那里》的摄影集后,他更勤勉地往返于喜马拉雅和喀喇昆仑之间,近四年的拍摄量超过了过去十年。


八月的雪湖鲜花盛开,雪湖离乔戈里峰不远,每年来这里徒步的人不足一百人,他如今越来越喜欢走这种人迹罕至的线路,K2对于他来说,太热闹了。


雪湖是除极地之外全世界最大的雪盆,也是周边冰川的源头,十余天时间需要在冰川上行走,徒步难度大于K2。


真的到了世界尽头——他还记得七年前,他第一次进入喀喇昆仑山脉,在路上走了二十几天,也见不到一个中国人。他被与世隔绝的荒凉震撼了,喜马拉雅山区跟其相比倒显得热闹了,“感觉我真的到了世界的尽头”。


喀喇昆仑山脉是一座雄性山脉,天气跟喜马拉雅山区不同,一天之中阴晴转换很快,乌云密布时更显山形狰狞。


为了进入喀喇昆仑山脉,他已经等了七年。因为各种政治和宗教的因素,进入喀喇昆仑山脉的难度,比进入尼泊尔或者印度要更加艰辛,他在喜马拉雅山脉拍摄了七年之后,2010年才在网上发现中国人徒步K2的信息。


浩瀚的山,渺小的人——2011年初次相遇乔戈里峰的瞬间,仍让他回味无穷。他清晰的记得,那是开始徒步的第八天,多日以来的乌云密布,让他以为将无缘得见乔戈里峰。


可当乔戈里的金字塔顶峰,带着漂浮的旗云,从云中露出的刹那,为了绕过前方挡住视线的巨大背包,他跑到大口喘息。


虽然已经连续徒步8个小时,可在海拔五千多米的K2营地,他激动到失眠,对着乔戈里峰拍了一整夜。“那是所有高山庄严的最终体现”。


他被真正的浩瀚所震惊,也因自身的渺小而伤感:


突然明白,穷尽一生也无法完成对未知领域的探索。


K2路线上,沿途的山脉起伏。


徒步难度最高的垭口——他后来也没有再去过海拔5940米的康多歌罗垭口,这个垭口的徒步难度相当于攀登一座六千米左右的雪山,这也是七年前他曾经命悬一线的地方,在这片高寒的魔界,美丽和危险从来都成正比。


险象环生的工作环境。


前一分钟,还在为4座8000米,乔戈里、布洛阿特、加舒尔布鲁木1峰、2峰依次展开的奇景震惊,后一分钟,就要面对近乎90度直角的悬崖峭壁,要像体操队员一般精确无误的下滑一千米。


不服老——他第一次徒步K2是45岁,7年过去了,他的身体不再如过往强健。


过去他不用登山杖和护膝,现在一定要用。过去他会在高海拔通宵守候星轨,体力的衰减让他不敢再连续开车超过10个小时。


可是他觉得自己至少还能拍到60岁,


像我这个年纪还在徒步的,国外一抓一大把,是我们中国人,人没老心就先老了。


刚走出喀喇昆仑山系的陈业伟。


冰川的退缩也触目惊心。


第一次走在巴尔托洛冰川上时,扎营点附近有河流,走去河岸就能洗脸。七年后,同样的扎营点,一到河边,他整个人傻了。河岸升高了五六米,他再也碰不到河水。冰川融水量之大,改变了河岸的形态。


向导告诉他,几乎每一次都要走新的路。可能前一个星期还好好的冰桥,一个星期之后桥就不见了,过到河对岸要多走两个小时。


雪湖的冰川上结组行走的队伍,地面布满了冰裂缝。


看不见的冰裂缝——雪湖徒步的最后两天,陈业伟一行四个人在冰川上全程结组行走,小心翼翼的绕过被冰雪伪装得很好的小裂缝。因为使用数码后背进行拍摄,在连一支牙膏的重量都要省的背包里,还要装下各种电池、笔记本电脑、移动硬盘、充电器.....


为了拍摄到队员行走的画面,陈业伟没有结组,而是留在队尾,他一瘸一拐的踩着前面队员的脚印走。


K2的星轨,他常常在高海拔通宵拍摄,体力消耗极大。


腿伤是前些天在营地留下的,离帐篷仅两三步之远,他顾着拍摄没留心脚下,一条腿滑进冰裂缝,膝盖肌肉被拉伤,直到现在都不敢用力。


就差了半个脚印他没有踩上,脚下的冰一声咔嚓,剧痛袭来,他眼前一黑。


被大吉岭阳光照亮

明亮的阳光在琥珀色的大吉岭红茶中摇晃着,这是2007年,在印度西孟加拉邦的大吉岭小城,秋天已接近尾声。陈业伟舒适的坐在路边书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庄严而神秘的干城章嘉峰。


大吉岭,干城章嘉。


四十岁的梦想——自从他辞职玩高山摄影之后,每年都有七八个月在尘土飞扬的路上度过。尼泊尔的加德满都变成了除开上海之外他最熟悉的城市之一,餐馆里总能看到背着大包小包的徒步者,刚从EBC出来,来不及卸下行李,就围着大盘的牛排大吃特吃。


加德满都不只有满大街的徒步者,还有世界上最全的关于喜马拉雅山脉的出版物。因此,书店是他每次的必去之地。他逐渐意识到,所有关于喜马拉雅山区的记录都围绕着南坡进行,由于各种历史和政治原因能进入北坡的外国摄影师少之又少。


难道就没有一个摄影师为14座8000米做过全景记录吗?


希夏邦马峰的云海。


他搜寻了很久一无所获。可是那天,就在大吉岭的秋日阳光下,他突然被一个强烈的想法攫住心胸,


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这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之一。“自费造访所有8000米级别的雪山,为它们留下影像”,他太了解这个计划的难度。


辞职后他一直依靠积蓄生活,摄影并非他的专业,他也并不是极限户外的追随者,凭一己之力,要完成对世界上最大山丛的全景拍摄,


我觉得自己就是疯了。


可是这个想法让他四十岁的胸膛起伏不已,阳光和梦想一样明晃晃的。他说自己从来不做长远计划,也不是一个善于权衡利害的人,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走,就是十年。


广袤的天地中,马队像蚂蚁一样移动,他常在图片中强调人和自然的结合。


比都市霓虹更美的——就像2005年,他从工作了十多年的证券公司辞职时,也只是想玩两年而已。辞职信递上去时,老板用严厉的口吻告诉他,证券是一个需要随时更新知识面的工作,离开就意味着被淘汰,甚至警告他,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找他安排工作,其他公司也很难会有他的位置。


那是一个晴朗的夏初午后,他却有点感伤。他的工位窗外正对着陆家嘴的大片绿地,一眼就能看见东方明珠的塔尖,对岸就是上海外滩,摩天大厦的玻璃墙在五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曾经工作的陆家嘴,是中国的金融中心之一。


这样的写字楼景致曾出现在电影《007》的画面中,曾有在政府工作的朋友去看他,坐在这个工位上就不想走。他在这个工位上看了十几年曼哈顿般的霓虹长河,可那一刻,他却被另一种神秘的力量感召,是的,山在那里。


从此以后,他将在高寒之地遭遇死亡,也将获得重生。


对于他来说,干城章嘉峰下的小城灯火,远胜于都市的霓虹。


写遗书就像写留言条

他每次出门之前都会写下遗书,再放进保险柜,


就像写留言条一样,习惯了。


遗书的内容也平平常常,欠了谁的钱,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他的全部财产只有数不清的照片和几台相机,写遗书的事情,父母并不知道。在山村里当了一辈子邮递员的父亲,一直以为儿子只是去没信号的地方拍拍照片。


写遗书的习惯是从2007年开始的,那一年,他独自驾车赶去聂汝雄拉山口拍摄希夏邦马的日落,越野车中途抛锚,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在色季拉山口的陈业伟,近年来,他常常独自驾车在喜马拉雅山脉之间。


希夏邦马,侥幸逃离死亡——抛锚的地方在海拔5000米的垭口。他拍下了夕阳中的希夏邦马,呈现出迷人的蓝调和黄晕。一开始他因无法追赶日落而懊恼,压根没有意识到隐含在美丽中的危险。


天色很快黑下来,气温迅速降至零下三十摄氏度,他没有任何装备和食物,连睡袋都没有,手机没有信号无法求助。在修车的时候他的手在不断发抖,说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冷。月圆之夜,雪山空寂,他第一次面对着这样的美无动于衷。


就在接近冻僵的时候,车奇迹般的被发动了,他回忆时仍然后怕,因为哪怕再过一个小时,他可能站都站不稳了。


气势恢宏的喜马拉雅山脉。


2017年他第二次在雪湖的冰裂缝中摔倒时,跟过往的每次遇险一样,他再次有惊无险的逃脱了。“我们应该把他的骨灰留在山上,他在这里最幸福”,他一直很认同《垂直极限》里的这句台词。


暴雪后的触空。


EBC三十年不遇的暴风雪——随着拍摄的深入,他不再满足于拍摄单纯的风光片,他开始思考,这些图片跟我有什么关系?


为了找这种关系,他住在一个差点被雪埋进去的小旅馆,守在那里五天四夜,只为拍摄雪后的美景。


那是洛子峰下的触空丘,是整个EBC山区看雪山的最佳地点。大多数徒步客都只走到了珠峰大本营,只有登山者和极少探险者才会到达这里。


他住的旅馆屋顶直抵冰川,周围360度雪山环绕,暴雪后的第二天,房门居然凭空竖起了一面雪墙。他并不知道,自己遭遇的是EBC三十年不遇的暴风雪。


他拍下了这样的画面,雪淹到了牦牛的肚子,牛背上积满了雪粒,它一动不动的站在雪里,像一座雕塑,这是他能找到的对暴风雪最好的诠释。


雪山在他的镜头里活了过来。

触空风雪中的牦牛。


安纳布尔纳峰:人文气息最浓——登山者眼中,安纳布尔纳峰极为凶险,在14座中,它的登顶人数倒数第一,登顶死亡率第一,但在陈业伟眼里,安纳却是人类生活气息最浓厚的8000米,他曾经八次徒步大小环线,感受植被惊人的变化,各具特色的民族村庄点缀在雪山之间。


安纳布尔纳山区的鱼尾峰,杜鹃花绽放。


镜头里,12个月的珠峰变化——珠峰是关注度最高的8000米山峰,但陈业伟却觉得它最难拍摄,拍的人太多,挑战就越大。


他连续拍摄了15年珠峰,在他的图片库里,有十二个月份不同状态的珠峰。拍摄北坡大本营,要选择冬天,因为绒布冰川结冰后,冰面上反射出日落的光线,有冷调和暖调相结合的感觉,跟平常的季节都不同,雪后的珠峰,也是拍摄云海最好的时光。


极难拍摄的珠峰云海。


猎猎的寒风中,机位架在悬崖上,他躲在玛尼堆背后,反复重复着蹲下去躲风和站起来调整快门弦的动作,巨大的冰崩声从远处轰然而至,在遭遇了诸多困难之后,只要雪山给一个好脸色,就可以忘掉所有路上的委屈。


一开始,雪山显得高不可攀,走到后来,却觉得雪山有了温度。


8000米雪山下的灿烂童年。


雪山有情——山区的海拔越高,苹果就越贵,他用自己发明的“苹果指数”来判断接下来的路程是否艰难。但是在去乔戈里峰的路上,帕苏村的老村长却让他一边喝着乌龙茶,一边随意摇下树上的果子享用。熟透了的杏、梨、苹果挤满了枝头,这是艰辛旅途中最甜蜜的段落。


帕苏老村长家的果树。


在前往南伽帕尔巴特的途中,突然出现的神秘老者,拿走了筋疲力尽的他手中最沉重的相机包,把他带到一片茂密森林里掩映的小村落,那是南伽帕尔巴特峰下的仙女牧场,那里鲜花遍地,牛羊四处游荡。


罕萨河谷的秋季。


边整理照片,边掉泪——拍摄8000米雪山到了第十个年头,他的硬盘里储存了8万张以上的图片。2013年杨春风倒下在南迦帕尔巴特的消息,震惊了他。


他开始有一种紧迫感,要把图文整理成书。他还记得开始动工的那个上午,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让他天一亮就醒,精神头仿佛刚刚睡满12个小时。他从床上跳起来,直接坐到电脑面前。


粉红的曙光照到阳台,生、死在冥冥间交替。一张张图片掠过,记忆的隧道打开。他一边整理,一边不知不觉的流泪。


暴风雪迷路等待救援时,看见安纳、道拉吉里在月光下一字排开的震惊,冰雹敲击在头顶的冰冷,铺天盖地而来。


晨曦中的费瓦尔湖,这里是嬉皮士和背包客的聚集地。


有温度的雪山

今年3月,他的第一个摄影展在798的映画廊举行。


镜头里,生命禁区的刹那温柔,恢弘如神域的山脉起伏,蚂蚁般的村庄和人,让观众们彻底的安静下来。影展的序言里说:


人与自然的关系,宗教式的浸透在他的每一张摄影作品里。


罕萨山谷位于巴基斯坦西北角,和帕米尔高原接壤,在喀喇昆仑公路开通之前,只有几条绝壁的小道与外界相连,徒步者去往K2之前通常都会到此造访,秋季是最美的季节,古堡、溪流、雪山、梯田、杏树宛如油画,据说是宫崎骏《风之谷》中的原乡。


在摄影文集出版之前,他的拍摄全靠自费。他算过一笔账,十年下来的路费、器材,他自己至少掏了三百多万。这三百多万,让他卖掉了在上海的房子,他甚至一直都没有结婚。


即便文集出版之后,他在摄影圈也算小有名气,但他每年在路上的花费在20万左右,拿到的赞助也只能抹平一部分的费用,通常以器材和装备为主,自己还要拿一部分,而生活一直都是靠吃老本。


虽然摄影现在是我谋生的手段,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做到过靠摄影谋生。


他说自己并不善于跟赞助商哭穷,提到钱总是需要壮着胆子说,“感觉这个话不应该从自己口里出来”。


“低调、羞涩”,一直是陈业伟留给很多人的印象。负责陈业伟摄影展的策展人那日松,对他的印象是,“他不善于表达,这么多年跟摄影圈也没什么联系,但他的专业度,都不输于任何国际水准的摄影师。”


2017年4月,中国西藏,浪卡子县40冰川。


关于开头的那个问题,答案就在他的图片里。


那是干城章嘉峰的日出时分,长焦镜头从被太阳照亮的雪壁,扫描到喜马拉雅山脉脚下燃烧的灯火,仰头,是众神聚集的国度,脚下,大吉岭城逐渐醒来,星星点点的灯光串联成人间之河。


干城章嘉,半城灯火一座山,没有哪一座雪山和人间灯火如此相邻。


镜头里,雪山褪下了生命禁区的冷漠,显露出温暖的内在。


那一刻,他看到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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